【白夜谈】 极简手游残酷物语
题图 / CaesarZX
在我的手机屏幕上，现在几乎看不见2013-2014年代手游的影子。
那两年，全球市场涌现出一波极简、又极易上瘾的游戏，我印象最深的几款，就包括《Flappy Bird》、《2048》和《别踩白块儿》。
后来，这几款爆红游戏好比“张楚死了，何勇疯了，窦唯成仙了”，彼此之间的境遇完全不同，又都很值得玩味。
其中《Flappy Bird》的开发者，越南阮哈东，成了隐士，主动下架游戏，消失在大众视野外；
《2048》的开发商，法国Ketchapp，被育碧收购，成了流水线机器，依然在量产极简手游。它们往往迅速登顶下载榜，然后又迅速地被厌倦、被抛弃，构成了极简手游世界最主要的景致；
而《别踩白块儿》，后来推出续作《钢琴块2》。同一开发商还相继开发了《滚动的天空》《跳舞的线》。看上去，它们很像流水线产品，与Ketchapp的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这几款游戏在极简游戏界是一个相当另类的存在。
另类是肉眼可见的。我最近看到了《跳舞的线》的一则声明。开发者在B站宣布这款游戏即将停更。就在这条声明底下，玩家正成规模地缅怀这款游戏。
在极简手游这个人来人往、不留片痕的残酷世界，这片评论区的风景相当温柔。
《跳舞的线》看起来不过是个极简游戏，但在它的背后，的确存在着一个玩家社群，产出着令人意外的玩家文化。
如果在B站搜索“跳舞的线”，甚至会看到“拟人文”“同人文”“小说”的奇怪搜索建议。
你可能会迷惑，一条线，哪怕它可以拐弯、可以伸长，距离能拟人也差个十万八千里吧？
其实所谓《跳舞的线》拟人，是玩家基于关卡风格在拟人。比如一个“中国园林”风格的关卡，可能就被拟作了一位中国风少女。
在萌娘百科上，也有玩家为《跳舞的线》编辑相关的梗，其中有空耳，有旧版本的关卡特点，圈外人可能难以理解。
考虑到这些梗的来源是一款极简游戏，这就是一件相当少见的事情。
我现在几乎看不到有谁在讨论《跳一跳》，或者Ketchapp的什么游戏。它们能冲榜，有一时的话题度，也有海量用户，但很难说有玩家社群，更谈不上什么玩家文化。
但《跳舞的线》，包括《别踩白块儿》《滚动的天空》，它们既不是赚一波就跑的产品，也做到了一般极简游戏做不到的事。
为什么能收获这样一批玩家？这与它们的音游性质有关。《跳舞的线》等游戏在极简玩法外加入了音游元素，而且推出过Alan Walker《Faded》等主题关卡，吸引着相关粉丝。
当然，光有音乐不足以形成玩家社群。《跳舞的线》本身可玩性高，游戏也不断更新，玩家愿意为游戏去看广告。
广告，这是《跳舞的线》TapTap主页上最显眼、也最不容否认的负面评价。
作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无论是《跳舞的线》，还是《滚动的天空》《钢琴块2》，游戏中的广告都相对较多。
而广告，也与《跳舞的线》停更有着间接或直接的关联。
在今年2月，《跳舞的线》等游戏的开发商，猎豹移动，他们的应用被谷歌全线下架，除了游戏，也包括猎豹清理大师等工具类应用。
根据猎豹移动财报可知，2019年，猎豹移动有21.9%的收入来自谷歌，其中包括来自移动广告业务的收入，以及来自用户通过谷歌渠道购买和消费虚拟物品的收入。
这一部分收入的减少，对《跳舞的线》继续更新、运营产生了影响。
谷歌下架猎豹全线应用的事情是比较复杂的，其下架理由是“存在破坏性广告和无效流量的行为”。前者很好理解，就是那类破坏用户体验的广告，比如打电话时跳弹窗；至于后者，谷歌的定义是“所有可能会虚增广告客户费用或发布商收入的点击或展示，包括蓄意制造的欺诈性流量，也包括误点击”，换句话说，就是广告欺诈。
而猎豹则公开表示，从去年年底开始，与谷歌沟通后，他们的所有产品已经整改，并不存在上述行为。但在整改之后，他们与谷歌继续沟通无果，全线产品被突然下架。
猎豹的CEO傅盛，在今年3月曾接受《晚点LatePost》专访，说谷歌代表着正义，“（但）我们真的有那么邪恶吗？“他自己认为，猎豹应用被全线下架，并不单纯是广告的原因，“被谷歌下架，战术上，是公司不够符合谷歌的广告流量价值；战略上，谷歌作为一家操作系统厂家，希望系统可控，和工具厂商的矛盾越来越不可调和。”
谷歌与猎豹孰是孰非的问题，在此难以轻易定论。但对于《跳舞的线》停止更新，我是有一点惋惜的。极简手游市场或许并不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但其中不那么同质化、还能有一点玩家文化的产品，却将又少去一款。
《跳舞的线》等游戏下架后，谷歌市场上的极简手游世界也回归了它原有的残酷。正如傅盛自己做的比喻：非洲大草原上一只猎豹死去，成群的秃鹫都围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