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谈】输给《鱿鱼游戏》的传统美剧
在不久前的艾美奖颁奖典礼上，去年大火的剧集《鱿鱼游戏》拿下了剧情类剧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导演两项大奖。
与之相对的是，刚刚结束了7年长跑的《风骚律师》最终季又一次铩羽而归。只拿到一张前后6季46个提名但颗粒无收的尴尬成绩单，与几年前《绝命毒师》多次横扫艾美奖的盛况截然不同。
这个结果一出炉，迅速就在推特上引起了热议，很多人都抒发着自己的失望、愤怒和意难平。《风骚律师》里扮演Chuck一角的老演员Michael McKean更是顾不上“微笑祝福对手”的风度，选择直接开喷。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如此不服，是因为《风骚律师》虽然是《绝命毒师》的衍生剧，但在质量上却丝毫不输前者，没理由在同一评判标准的奖项上得到天差地别的结果。
如果说《绝命毒师》的故事里，主角老白这个老实本分的高中化学老师堕落为毒枭的过程，像一颗飞速下坠的墨色保龄球，一步步深入无底深渊，最终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那作为前传的《风骚律师》里，结局已经注定的主角吉米就像一颗缓缓从树上跌落的苹果，我们知道它迟早会在“Pia”地摔个粉碎，但还是会感同身受这趟从上到下、无可回头的过程。
同样是在讲述小人物的挣扎，“律师”的故事比起“毒师”更加看似波澜不惊，水面之下却同样暗流涌动。主创们用满溢到随处可见的细节，形塑出一个仿佛就在眼前的阿尔伯克基市，建构起剧中抓着剧情依次出场的人物。包括几位主角在内，他们每一个都让人爱又让人恨，鲜活得好像丢进身前的雪地里，马上就能踩出脚印、呼出白汽。
即使不去刻意留心剧里的影像符号，但剧里跨越数年在影像和寓意上都严丝合缝的设计，我脑海里也立马就能浮现出一箩筐画面。
例如在这样一组男女主角的站位相似的镜头里，分别记录了2015年第一季第一集两人的初次同框，和2022年最终季最终集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那一束光不仅是构图的重心，也暗示了他们当下的处境。
又比如出现在一集首尾的同一枚甜筒，既是主角被毒贩匆忙拽上车的线索，也是他从此沦为牺牲品被逐渐蚕食的象征。
还有这个横跨5年的互文里，两个同样虚化的“出口”标志代表了截然不同的含义，两次庭辨后的越陷越深和自我救赎，就在这几秒固定镜头里自然地分列两端。
可即便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风骚律师》还是输了。
现在再回过头更理性地看，即使没有《鱿鱼游戏》的出现，《风骚律师》还是将延续此前不受奖项和市场待见的境况。只不过在更能刺激感官、抓住直觉的作品冲击下，现实题材在海外影视市场的式微才掩盖不住了。
这没办法。在时间单位逐渐缩短到15秒的娱乐生活里，想要沉心静坐并不容易，自然会把《风骚律师》这样一不小心就会看睡着的作品给挤到悬崖边。
十年前在追《绝命毒师》的时候，我曾经非常羡慕他们能有这样的作品。不仅是因为他们能不受限地拍摄这类题材，更因为他们有能容忍、接纳和支持现实主义作品拍下去的观众和市场。
主创们只需要去思考怎么讲好一个故事，设计好一套镜头，把一组组有皮有骨的人物和他们的心思一起摆到观众面前。而不用去顾虑会不会被批评，那里的毒贩是不是真这么猖獗、有没有丑化当地警察和平民的嫌疑。
而到了现在，已被过度政治正确和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完全渗透的好莱坞，似乎也慢慢弄丢了这块土壤。他们似乎忘了当初站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里掘地深挖，并不是为了扬起漫天尘烟，而是要把隐入其中的思考找出来递给观众。
月光或许能熔铁星，但铁心还得靠重锤敲。既需要现实主义来叩问现实，又想撇去覆盖其上的残酷、要求不能“过于现实主义”，只能得到不痛不痒的美好寓言。
好在这次《风骚律师》输给《鱿鱼游戏》的热议，证明了有这么多支持者的存在，也意味着市场还不会放弃传统美剧。
就在上周，《绝命毒师》和《风骚律师》的核心主创文斯·吉里根宣布，他将携手律师的女主演蕾亚·塞洪推出全新作品。这部还没定名的新剧，据说曾遭到多家平台的激烈争抢，最后由Apple TV+拿下一口气预订了两季——新的故事还将继续。
这让我想到《风骚律师》的最后一集标题叫作“Saul Gone”。主角索尔走了，但那个成为恶棍索尔之前的另一个他还在，另一个灵魂（Soul）也还在，那传统美剧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消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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