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人物 | 专访旭宇：大器终成，诗书画三绝
旭宇，晚年号白阳，1939年出生于京东玉田县。当代著名诗人、文人书法大家、画家、编审、学者。中国书法家协会第四、五届副主席。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河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名誉主席、河北省政协文史馆名誉馆长。
其著述颇丰，出版有诗集、书法集、画册、学术著作等50余种；其艺术成就卓著，河北大学建有旭宇艺术馆，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书法家协会等单位曾举办“旭宇艺术研讨会”，国内学者有《旭宇传》《走近旭宇》《中国书法千年转身——旭宇今楷初探》等专著对其进行研究。
撰文王雪霞
李普曼
旭宇先生先是以诗名世，在诗歌创作上，其新诗、长诗、古体诗均有力作问世。后又以书法为天下知，在书法艺术上，其将书法碑帖融于笔端，古意直追前贤。几年前，年过八旬的旭宇先生再次寻求新突破，拿起画笔，将诗、书、画传统中国艺术打通，创作出了一批极具个人艺术特点的文人山水画作品，在当下文艺界、书画界产生震动。2023年，“‘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展”先后在河北保定、唐山、石家庄三地巡展，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同和充分肯定。
走近旭宇，解读“旭宇现象”
深厚学养的沉淀与才情底蕴的飞扬
50多年前，旭宇就以书法、诗词名满天下。他曾主持过全国著名的《诗刊》杂志，担任8年主编，自己创作新诗、古体诗，写散文诗、童话寓言诗、青少年诗，并且都有著作面世，是全国最著名的诗人之一；他曾担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第四、五届副主席，是全国书法界的领军人物，创新性地开创了“今楷”的书法艺术理念。中国文坛大家臧克家先生曾评价他：“融诗于书，化书为诗。其诗，清新自然，独树一帜；其书，刚健流丽，自成一家。”
现如今，他的成就已不仅局限于此。
80多岁时，旭宇拿起了画笔，几年时间创作出了200多幅独树一帜的文人山水画，将诗词、书法、绘画融为一体，形成了古今交融、诗书画合一的山水美学。当代美术界泰斗邵大箴先生称其“人愈老，气愈壮；厚文养艺，大器终成”。
◎《江南春》
春绿江南好风多，香薰千户看碧萝。
人间春梦家家好，天花飘落日日奢。
摇棹载酒醉情日，远钟带雨润心和。
最是无恙辞官署，长笑迎春作湖客。
对早已成名的旭宇来说，他用自己的行动开启了新的旅程：80多岁高龄拿起画笔——以诗会友，以画寄情，创作了一大批诗、书、画交相辉映的山水作品；其文人山水画选用古法进行创作，取法宋元，师从古意，不刻意追求笔墨技法，而是在境界的高度上努力追寻，可谓守正创新；他的每幅画都要题诗，先有诗意再画画、再构图，诗作具有心灵的穿透力，接续中国人文传统，又将诗歌、绘画、书法融为一体。可以说是中国当代第一人。有人称之为“旭宇现象”。
为何产生“旭宇现象”？旭宇先生谦虚地表示，这是大家对自己的鼓励和赞誉。画作之所以被大家认可，旭宇认为首先是源于知识学问的积累和储备，“这是诗书画创作最重要的土壤和基础。”他告诉记者。旭宇从青年时便写诗，关于诗的创作，他一直延续至今。在书法方面，旭宇是全国书法界的领军人物，其书法造诣为世人公认。这两方面的成就为其成为诗书画三绝的大家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在熟悉旭宇先生的朋友们的印象中，旭宇先生没有更多其他的嗜好，读书、写诗、写字，有风度、有气度、有风范，他心地良善淳朴，为人谦虚宽厚，发自心底里的那份安静与超然，是很多人所不能比拟的。人生阅历、学问的支撑，多年的艺术积淀和性格修为，成就了今天诗书画三绝的大家——旭宇，这也是“旭宇现象”形成的根本所在。
◎《危坐》
群山已拜尽，独坐高松荫。
奇石宜放目，异想开天襟。
鸿飘云外羽，龙游五洋心。
斯世此危坐，放飞一长吟。
诗以言志，画以言心
看似无心插柳的“转身”，实则是水到渠成的必然
“莫道桑榆晚，朝霞尚满天。”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智者，在功德圆满之后，本可以安享晚年，但旭宇却醉心求索在文人山水画这一全新领域。在其本人看来是无意插柳，而在他人眼中更多的则是水到渠成。
“2019年疫情开始，我想既然是不能出去了，有时间了，社会活动少了，总是可以静下心来专门做一件事情了。”青年时代的旭宇就曾对绘画怀揣梦想。在玉田师范上学时，美术老师让旭宇学画画，说他的画比他的作文还要好，将来也可能当画家。“走上绘画的契机，其实远在上个世纪50年代。1958年，那时我还在读中等师范专科学校，当时的美术老师看到我有绘画的才能和天赋，就曾着意要将我培养成为画家，从事美术相关专业学习，但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搁置了。在我的大学生涯中，才真正有机会沉浸其间，我翻遍了当时学校图书馆里的所有画册图书，大量汲取知识养分。这些都为日后的绘画创作打下了扎实的根基。”
2023年7月，《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这部书收录了旭宇过去三年中创作的文人山水画作品。他以诗应会，以画澄怀，诗、书、画交相辉映。在诗词中，求索修远；在画意里，师心见性。先生的画作借物达意，既是境界与学问的结晶，也是其在绘画美学上的理想和探寻。
旭宇作画，必画山水。在他心中，山水是大自然的一种现象，山水所表现出的浩然之气，正应和了自己人生追求的最高境界。对于要画什么的问题，旭宇先生一直都有自己思考。“我自己将绘画分为四大类，第一类是山水，第二类是人物，第三类是花鸟，第四类是杂项。那么我要画什么？我把山水放在第一位。我认为，山水画作中所生发出的天地之心，最能表达出艺术家的浩然正气。”山水之于画家的魅力，在于画者能把个人对大自然的感悟展现于纸上，并寄情于高远清逸的精神世界之中。诗画与山水相得益彰，画中有诗，诗中寓画，让画家的心境与自然超脱凡俗，让画作得以宁静而致远。“绘画传递自己的情绪和情感，甚至是理念，而最能够反映艺术家情怀的必然是山水，所以最终我选择了画山水。”旭宇说。
◎《秋枫》
好花天外落，惊异此秋时。
旅人添清苦，夜雨瘦疏枝。
涉世常惊梦，兴怀苦吟诗。
归雁斜阳外，远望欲寄时。
《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所收画作，每幅都是诗书画完美结合和谐统一的文化瑰宝，是欣赏当代诗书画各自独特的形式之美和美美与共的一部宝典。所有诗歌、书法、绘画、美学、哲学、文化领域的耕耘者，都能从中汲取营养。若能深入研究，就会体会到旭宇先生从诗书载道上升到诗书画熔铸一炉的全面升华，体会到作为文化学者继承传统、守正创新、不懈进取的使命意识和责任担当。“现在我们全社会都在讲‘守正创新’，创新要先守正，我认为我们中国传统文化源头的‘正’之所在，就在于古代的雅文化，当然还包括我们追求的天地之心。”旭宇先生表示。
取法宋元，三位一体
诗书画三绝，对诗人的身份更在意
旭宇作画的艺术手法，取法宋元，注重立意，以宁静致远为最高境界追求。在旭宇先生看来，从宋元时期开始，中国绘画艺术走向创作的高峰，于是自己对于书画研究的重点便放在了宋元时期上。因此，当人们看到旭宇先生的作品，一动笔就是“诠释古法”，在一墨一色之间，铺展开来的画作，画纸上流动的古法便是写意，用笔则是书法的线条，构图造型也讲究古法，加上立意高远，展现出来的就是师法古代大师，诗歌、书法、绘画，三位一体，融合无间，相辅相成，互相生发而和谐统一。
旭宇先生有很多的“头衔”，是诗人、是作家、是书法家、是画家。这样众多的头衔自己怎么看？哪个更重要？旭宇告诉记者，自己眼中，他最在意的身份，首先是诗人，其次是画家，再次是书法家。谈起其中的奥妙深缘，旭宇先生说，诗书画三位一体的创作，最核心的部分是写诗，诗要写得好，立意高远了，画的境界自然提升，加之书法的功底和线条的锤炼，画作也就有了丰富的表现力。“我的画作，每画必有诗。”旭宇先生谈到，“诗书画的结合，书法落纸烟云，诗雅幻化成绘画的禅意，同时带给人的是精神上的一种穿透力。”
◎《临轩》
临轩八旬一老翁，览山亲水与谁同。
咏诗笔墨青霄上，旷朗襟怀大泽中。
夜深长望惟畿辅，年丰感恩乃渔耕。
岁老凭栏无限意，一生孤旅不尘封。
不依赖学术派，不复制他人作，取法宋元，生花妙笔，发乎于心，熔铸出属于自己的独特艺术感受和深情。有艺术评论家指出，《诗与远方——旭宇文人山水画》画册中有一幅《长河落日圆》，这幅画可以部分地反映出旭宇先生的艺术成长过程，或者说这幅画是他诗书画三位一体，自成一家心路历程的部分写照。
旭宇先生绘画所追求的理念是“诗书画一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直到现在仍然符合现代艺术创作的规律，并且真正实践了其中的创新——“每画必题诗”。“我是把所有的画都题诗，让诗和画成为一体。在创作时，有时是先有诗，在有诗的情况下按照诗意去画画；有时是只有诗的想法，但诗还没有成，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要一边画画一边成诗。总而言之，我的创作是诗在画先。这样，我就把诗画融为了一体，有了自己画作的独特面貌。”
老子和《道德经》
一生的研究，是书画创作思想的指针
《书法报·书画天地》2018年以来连续刊发了由他口述、郗吉堂笔录整理的《老子与书画》30篇系列专题，一时引起书画界和学术界巨大反响。后该系列文章结集由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中国书画报》也曾对此系列文章进行转载。《老子与书画》这本书出版以后，在社会上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深获佳评。在旭宇看来，《道德经》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经典，老子和《道德经》是其书画创作思想的指针。“我的书法创作，我的书画创作，尤其是绘画创作，遵循的是什么？就是遵循我们中国最悠久的历史和传统。我在创作绘画时的构图，我所表达的思想，我所追求的境界，都叫做‘宁静致远’。包括我的新书，起名叫‘诗与远方’，就是源自老子的思想，就是要宁静。我们看老子的绘画，处理得最好的就是‘有’和‘无’的关系，空间大量的留白，让人有二次创作的空间，也就是‘留有诗意’。”
◎《高山仰止》
尽日仰高山，竟夕思圣贤。
鸿德飞天镜，真体充至言。
甘露滋华木，风正冀帆悬。
靖节落晖处，高虹贯长天。
旭宇一生研究老子和《道德经》，《老子》五千言，代代相传解读者颇多，但大多仅局限于就老子哲学而谈哲学，就老子思想而谈思想。而中国书画源远流长，技法、审美原理、思想、境界则多以老子为基、为核、为本，老子思想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书画艺术的发生、发展、演变。然而对此，却颇少系统阐释者。从艺术角度来研究老子，旭宇可以说是第一家。
老子和《道德经》
一生的研究，是书画创作思想的指针
笔墨交响，诗情生辉。谈到中国传统书画艺术如何在新时代更好地传承与发展，旭宇先生表示，书画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在书画艺术追求之路上的年轻的一代，要坚持百花齐放，要坚持守正创新，要坚持中国气派；一代青年艺术家要坚定理想，坚持正确的艺术方向，坚持多读书，读经典，交良友，使每一幅作品都可以在文人画韵的基础上呈现出独特的美学价值和精神内涵，继而使之能够传递出属于历史文化的厚重和情感共鸣。
◎《山恋》
秋风吹又碧，息卧恋群山。
小雨洗更爱，黛远候人观。
孤鹤山外鸣，菊影一灯燃。
独赏秋尽处，忘却老石寒。
旭宇先生透露，目前他正在着手将过去写作的古体诗词进行整理，计划出版阶段性的诗词选集。在继续山水画的创作之余，在书法、绘画方面依旧要努力提升和精进。另外就是读书，旭宇先生表示，尤其想要读几部中国的经典著作，从读经典中收获快乐，增长知识，增加阅历，增进人生的智慧和思考。“计划把唐诗宋词重新通读一遍，整理成自己的好的古典诗词。《古诗源》也要好好地读一读，那是会对推敲自己的作品很有意义的。”
◎旭宇先生书法作品
人生迢迢，韶华沃沃。旭宇在学术上独具创见，体现了他丰富的学养，他倡导诗书互化的学术思想和适应时代的“今楷”的理念，以及弘扬“兰亭精神”等，都为诗坛、书坛所重。如今的他，80多岁涉足画坛，创作的文人山水画达到诗书画完美结合。他以诗人的思想情感、书法家的飘逸洒脱、文人的宽博学养相映成趣，在词章妙句之中彰显处世哲学，在广阔丰美的山水空间里洋溢着人生感悟，在审美意识形态中诠释出纯真的艺术真谛。这是一个心系卓远的艺术家的特性，也是新时代一位艺术大家独有的表达。
*原文载于《时代书画报》2024年1月1日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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